殿内骤然安静下来。
越氏和惠妃闻言吓得花容失色,连呼吸都屏住了。
朱厚聪终于正眼看向夏冬,目光渐渐转冷,殿内的温度仿佛也随之骤降。
他缓缓坐直身子,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夏冬挺直腰背,毫不退缩地迎上皇帝的目光:&34;臣只是冒死直谏。”
“陛下就是这江山中的山,巍峨雄伟,镇守四方;而群臣和百姓便是江,滋养万物,奔流不息。”
“如今东厂肆意妄为,必将使群臣寒心,百姓离心,江山若背离,社稷便难保!
朱厚聪听完一愣,这夏冬的江山论竟然和海瑞的如出一辙。
随即便反应过来,冷笑道:“自以为是,江山是可以分开说的吗?”
“直谏、直谏,读书不通,仅凭一个直字有什么用?”
只见夏冬不退反进,声音愈发铿锵有力。
“山若无江环绕,终成孤峰,江若无山依傍,必致泛滥。”
“如今东厂横行,就是在掘江断流,动摇国本。
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,在殿内久久回荡。
越氏神色慌乱,连忙低头。
惠妃咬了咬朱唇,壮着胆子轻声道。
朱厚聪突然冷笑一声,手指轻叩案几,吟诵道。
“山桃红花满上头,蜀江春水拍山流。花红易衰是郎意,流水无限是浓愁。”
“江水滔滔,拍山而去,江和山,又有什么关系?”
“照你这般说法,是不是连悬镜司也该一并废去?
殿外侍卫立即进殿,架起夏冬就往外拖。
夏冬挣扎着还想说话,却被侍卫死死按住。
殿门在她身后重重关闭,将一腔愤懑尽数隔绝在外。
夏冬神情恍惚地走在宫道上,脚步虚浮,连迎面而来的巡逻队伍都未曾察觉。
夏冬抬头,露出一抹苦涩的自嘲。
蒙挚见她神色不对,连忙将她拉到僻静处。
夏冬将东厂大肆株连、皇帝态度暧昧之事一一道来。
蒙挚听完,脸色骤变,握着佩刀的手不自觉地收紧。
夏冬眉头微皱。
夏冬沉默片刻,眼中闪过挣扎之色。
她确实向来不齿誉王。
说罢,她转身便走,衣袂翻飞间已翻身上马,直奔苏宅而去。
当梅长苏听完夏冬的讲述,梅长苏那双总是平静如水的眼眸,此刻也掀起了惊涛骇浪。
但随即马上平静了下来。
“这件事我知道了,你先回去吧。”梅长苏笑道。
夏冬从他脸上看不出来任何异样,只得先行告退。
目送夏冬离去后,梅长苏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。
他轻抚着手中的暖炉,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的落雪。
梅长苏唇角微扬,眼中闪过一丝精光。
“此事倒也不难,东厂屈打成招已是事实”
“即便能在三法会审上蒙混过关,朝议这一关却未必过得去。
“待誉王发力,衮衮诸公的口诛笔伐,足以让东厂吃不了兜着走。
黎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却见梅长苏忽然话锋一转。
他摩挲着暖炉上的纹路,若有所思。
“莫非是对夏江不满,亦或者是起了什么疑心?
梅长苏轻笑一声,眼中闪过一丝锐利。
黎纲会意,正要转身离去。
待东厂之事传到誉王耳朵里,他当即决定在明日朝仪上全力弹劾东厂。
正在誉王府内的兵部侍郎徐安谟急声劝阻。
誉王抬手打断了他的话,面色阴沉如铁。
“但东厂如此肆无忌惮地株连朝臣,若本王不为身后这些人出头,日后还有谁肯为本王效力?
徐安谟等人闻言,纷纷露出感佩之色。
然而,这位誉王似乎忘了,这些人拥戴他的根本原因,是因为他乃皇帝最宠爱的皇子,而非他本身的才华与品格。
毕竟在这大梁朝堂上,论贤德,谁能贤得过当年的祁王萧景禹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