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了想,他还是给周岳拨了通电话过去:“对不起啊,岳哥,昨天不该我接待的,当时大家都忙,实在没人了,这客人也只要求按摩,我就”
“没事,”另一侧的声音十分温和,“客人出手大方,你也可以早点存够手术费。该收就收。”
闻霁“嗯”了一声,对面犹豫片刻后又叮嘱:“小霁,普通的按摩就算了,如果客人要求其他的,你”
“我知道的,”脑袋里出现某个英挺的剪影,闻霁突地有几分心虚,“我都说我没有技师证,只看门的。”
闻霁挂了电话,打开记账软件,把这笔入账记进去。软件的主界面设计是一个小花园。一笔账记完,花园里又多出一朵花来。
他把软件关了,开始琢磨起这笔小费的数目来。
一般情况下应该很少有人会给出比消费金额还要高的小费,各行各业都没这个规矩。
前一晚他只提供了按摩服务,加上精油,按价目表上的价格,顶了天也到不了四位数,但光是他到手的小费,就有足足两千块。
而且听周岳的意思,那位客人早上离开的时候大概率是他帮忙结的账。
闻霁有点明白过来,八成是周岳给人报了虚价,那位是人傻钱多,挨宰了。
他觉得这样不太合适,毕竟是正儿八经当做目标的人,想认真发展点可持续rt关系的对象,他直觉总要再见第二第三次的,这么搞,不合适。
他想给周岳拨个电话回去问清楚,想到那锅煲在灶上的鸡汤,又放下了手。
算了,等回头都在家的时候,一起问清楚吧。店是人家的不是自己的,人家还给他块地儿住,也没让他摊房费。
别多嘴了。闻霁想。
他在此时想起来什么,又顺手打开邮箱。
没有新邮件。半个月前向喻氏基金会提交的医疗救助申请仍未收到答复。
他现在的日子东拼西凑,勉强能支撑不算频繁的伽马刀治疗费用;可手术费对他而言实在是天价,如果没有外界援助,他无论如何也负担不起。
他不知道自己的情况还能坚持多久。现在只盼着可以快一些通过审核,好让他在彻底一命呜呼之前,再握一握那根近在眼前的救命稻草。
记了账、查过邮件,手机界面又切回聊天软件,闻霁退出和周岳的对话框,意外发现给小费的“金主”主动发来了一条消息。
金主落了东西在店里,是前一晚用过的那只价格不菲的火机。
周岳早上到店里,换的他的班。闻霁正想传讯过去,让他帮忙把东西收好,犹豫了一下,还是收起了手机,掉头,重新往店的方向走回去。
喻昉越做进口生意,医疗领域也稍有涉猎。近期国外研究出一套新的罕见病治疗方案,临床效果不错,配套设备国内少见,独家代理权成为炙手可热的商机。
很多同行都在蠢蠢欲动。
喻昉越为这事白天黑夜不分地忙了一周。好不容易告一段落,稍微能松口气时,手机刚好收入了一条信息。
备注没有名字,只有一个雨滴的eoji图案。他们一周没有联系,对话还停留在上次他要求对方帮自己收好他遗落的东西。
「先生,您是不是忘了,您还有一个打火机在我这里?」
标点符号工工整整,一看就是语音转的文字。
喻昉越瘫倒在老板椅里,想起一周前见过的那张脸,惊讶于一向脸盲的自己竟然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家伙印象颇深。
他饶有兴致地打字:「五十八万八,打钱。」
女声把这条文字消息播报出来,闻霁听得心里一抖,忘了转文字,直接发了音频出去:“这么贵啊?”
他还以为顶多十万八万的,谁成想刚够填人家的零头。还好那天忍着头痛亲自折回店里收了起来,万一出个意外,真真是雪上加霜。
别病没治好,肉没吃到,最后还得倒贴,多倒霉啊。
他想起打火机的主人,嗓音低沉性感,后来在某个蓝色软件里再听到什么音频都觉得差点意思。
他趁热打铁,干脆又追加一条语音:“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再来?”
喻昉越窝在椅子里转了半圈,透过落地玻璃窗望出去,正是暮色四合的时分。
他转转有些僵硬的脖颈,又听了一遍对方发来的语音。他怎么听怎么觉得,那个温温柔柔的声线里藏着点隐约的期待。
听完,喻昉越迅速做了决定,十分慷慨地回复:「就今晚吧。」
在约人这件事上,做老板的作风一向如此,从不问对方有没有空。
果然对方问起时间:「您大概几点去?」
听这意思,是要去店里值晚班,但还没来得及出门。
喻昉越起身,语音发过去,不容置喙:“现在就出发。”“诶?”另一头又变成了语音,跟他打商量,“我还没有吃晚餐,现在点外卖恐怕有点来不及,您能不能…”
喻昉越没耐心听完,又开始一言堂:“不能,已经在路上了。”
顿了三秒,反思自己态度好像差了点,又补充道:“忍一下。我知道有家店不错,按完带你去。”
第二次光顾,喻昉越依旧没发现他之前是走错了店面。循着之前的记忆上楼、找到大门,看到前台垂头看手机的人影,自然而然又忽略了那快本就不显眼的招牌。
他推开门,门框上悬挂的风铃摇晃。有人先他一步到了,又躲在前台里玩手机。
闻霁应声抬头,又露出那张清秀的脸。视野里落入一团高大的光影,西装革履,连装束都和上一回近乎一样。